文| 曹米糯 最近有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,很多人可能都听说了,就是自媒体向社会公众提供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时必须取得《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》等相关媒体资质。如果不具备相关资质,那就不仅不能采编发布而且不能评论解读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外交领域及重大突发事件等相关信息内容——划重点,连“评论解读”都不可以哦! 昨天,对于部分靠外国影视剧过活的中国内地观众而言,还真是见证了一桩“重大突发”事件——人人影视字幕组因涉盗版被查。胆小如鼠的我们也不知道应不应该“评论解读”一下,因为这看起来虽然是一桩文化娱乐方面的小案件,但评论解读的后果却必然牵扯出政治、经济、对外交流等一系列敏感问题。我们能批评专横的审查制度吗?我们能批评不自由的影视市场吗?我们能批评故步自封的对外态度吗?我们能批评牢不可破的大型局域网吗? 我们不能。
所以今天这篇推送我们只能说些别的,比如,大家都知道改革开放至今中国内地影视市场从未真正开放过。我们现在已经不提“国产片保护月”了,因为一年中最好的档期早已默认是国产片的天下;我们现在也不提“引进片限额”了,反正有进口权的公司只有一家,有发行权的公司只有两家(查查幕后资本,说是一家也并不为过);然后托墙的福,歪果流媒体我们一家也看不到;各大电视台黄金时段则禁播海外剧(包括港台剧),层层加码之后连非黄金时间段也难觅海外剧的踪影;各大视频网站倒是引进了部分热门剧集,但删减阉割比比皆是……也就是说,在中国内地通过合法渠道可以接触到的歪果影视作品非常有限,即便你有钱也看不到,或者只能看到一部分。 当然,按照“中国式辩证法”,虽然内地影视市场从未真正开放,但我们也要看到相关部门的“努力”与“进步”。毕竟1994年内地才第一次进口分账大片(《亡命天涯》),而当时全年的分账片限额仅有10部。再往前推二十来年,除了八部样板戏和经过上级钦点的几部朝鲜、阿尔巴尼亚电影,中国观众连个歪果人的影子都看不到。当时看歪果电影是中央领导的特权,为此上海电影译制厂专门成立了小组加班加点工作。他们一边译制歪果电影,一边还要写资料批判自己译制的歪果电影。译制好的作品会经过市领导的亲自审查,然后用最好的伊斯曼胶片印制拷贝,由文化部专员直送中央。 看到没,以前的“字幕组”是专为上级领导服务的,而不是为普通民众。从这个角度讲,民间字幕组的出现无疑动摇了权威,尤其是翻译那些主流之外的作品,简直让我们享受到了当年中央领导级别的待遇,是真正的“为人民服务”!
既然提到了1994年,那就再多说几句。那一年是好莱坞的“大年”,期间诞生了一部日后被很多影迷奉为“无冕之王”的《肖申克的救赎》。 片中有一段非常动人的情节,即男主角安迪在监狱内擅自播放歌剧唱片的段落。那一刻,监狱中所有人仿佛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,只可惜,它来得快去得更快。而真正带给监狱中所有人长久光泽的,其实是安迪做的另外一件事——无休无止地致信主管部门,最终获得了扩建监狱图书室的机会。 墙外人体会不到一本书有多么重要,因为在无限的空间里一本书唾手可得,而且很容易被取而代之。但对于墙内人而言,一切都是有限的,一本书甚至仅仅只是一个段落可能就意味着世界的延展。 因为墙的存在,原本非常简单的法理问题、道德问题都变得复杂起来,但无论墙怎样变换身份,或高尚,或正义,或苦口婆心,墙依然是墙,墙本身的合理性问题依然排在法理和道德之前。 只要墙还在,只要墙内人还不能自由地接触到他们想接触的世界,他们就需要像安迪那样的人——甘愿冒着违反墙内规定而被惩罚的风险,也依然要去改善墙内环境、让墙内人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知识与信息、让墙内的生活更接近于活着而不是死了的那种人。 是的,我们感谢安迪那样的人。 |